天井院,老百姓習慣稱之為“窯坑”,是我國黃土高原一帶民居的寵兒,也是鞏義市的特色民居之一。天井,是“四周或三面房屋和圍墻中間的空地,其形如井而露天,故此為名(見《辭海》“天井”條)!蓖贫鴱V之,中原一帶把“窯坑”也稱之為“天井院”。
鞏義地處黃土高原東部邊緣,土層厚,系長期堆集而成,老百姓稱之為“臥土”,有利于天井院和窯洞的開挖。天井院的形狀有二,即正方形和長方形兩種。大小不一,可根據(jù)土地面積、地形、居住人口的數(shù)量、經(jīng)濟實力綜合考慮決定,最大者為“方三丈”(即長、寬、深均為10米的正方體形),深度一般在6米左右(也有更深的,但出入更加不便),可打窯7—15孔。窯洞的深度,一般在10米左右,寬度在2—3米之間,高度控制在3.5米—5米。為了增加使用面積,窯洞中可以挖坎兒,數(shù)量雖無規(guī)定,但往往呈對稱狀。有的在窯壁上再挖小窯洞,名為“拐窯”。有的將兩窯挖通,稱之為“穿洞窯”,來往便捷,空氣流通,可降低濕度。也可增加高度,在窯壁中間加棚,使之變成兩層或三層,利用率更高。另外,還有“天窯”之說!疤旄G”是在原住窯洞的上方(一般距下部窯頂2米處)開挖的小窯洞,長、寬、高均小于下部窯洞,主要用于儲藏物品,上下時或用梯子,或另砌階梯。
窯洞頂部的形狀有三種:平頂、尖頂和圓頂(半圓形)。平頂者由于上部壓力大,故采用者極少,只限于個別小窯洞使用。尖頂者對上部壓力分配不均,抗壓性能也不夠理想。最佳者為圓頂,可將上部壓力均勻地分配給左右窯腿,因此被廣泛采用。
為了增加使用壽命,有的人用磚或石頭將窯腿加固,俗稱“戧窯腿”。如果經(jīng)濟條件許可,還可用磚(或石頭)將窯洞全部券砌,俗稱“暗券窯”。也有的將土全部挖開(大揭頂),將窯洞券砌好后再用土封起來,俗稱“明券窯”。
天井院之所以能在黃土高原一帶久盛不衰,成為民居中的佼佼者,主要取決于自身的優(yōu)勢。
一、開挖容易,人人會干。挖天井院全是“土工活兒”,只要有力氣,能把土運上來就成,不像蓋房,需購置磚瓦、木材、鋼材、水泥、白灰,還要央求匠工幫忙。如西村鎮(zhèn)羅口村第六村民組的閆松木(已去世),解放時分到了土地,就是缺住房。蓋房吧,家中老的老,小的小,實在拿不出錢來,于是決定下窯坑(即挖天井院)。挖天井院最快捷的辦法是組織幾個人,分工協(xié)作,用轆轤把土絞上來,但管吃管喝,也要花錢。閆松木掂量再三,最后一狠心,決定自己干。于是他白天下地干活,晚上一個人擔土。他是個很有毅力的人,自己給自己規(guī)定,每天晚上的任務是100擔。為了計算準確,每擔上來一擔,就在路口處放上一個小石子,完不成決不睡覺。就這樣,集腋成裘,聚沙成塔,他硬是用自己的肩膀,擔成了一個方三丈窯坑,并且挖成了5孔窯。雖然還有幾孔半成品,但一家人總算有安身之處了。就這樣,羅口閆松木一人擔了個窯坑之事不翼而飛,被三里五莊的鄉(xiāng)親們傳為美談。
二、使用壽命長,不需要維護、翻修。天井院挖好后,堅固耐用,年深日久而不壞,無維護、翻修之煩惱。但有條件的,也可錦上添花,用磚或石頭把窯門或四周墻壁包起來,稱為“磚表窯頭”,既美觀又延長壽命。只要不發(fā)生地震、灌水等大的自然災害,可代代居住。在我們鞏義,歷數(shù)百年仍可居住的天井院比比皆是。
三、節(jié)省建筑材料。天井院與蓋房相比,單位造價要低得多。它不需要鋼材、水泥、磚瓦等建筑材料,只需少量木材(當然也可用其它材料代替)做門窗即可。即使粉墻、券窯門,費用也不大,普通百姓均承受得起。
四、節(jié)約能源。由于黃土層厚,其吸熱和散熱過程又極緩慢,所以窯洞內的溫度冬季在10℃以上,無需生爐子取暖;夏季則保持在20℃左右,不需要裝電扇或空調,因此被人們稱為“天然的空調間”,節(jié)約了能源,克服了房屋“夏天像蒸籠,冬天冰窟窿”的弊端。
五、可充分利用山坡地、溝地、荒地,節(jié)約耕地,提高土地利用率。天井院對土地無嚴格的要求,可靠坡或依溝而建,用挖出來的土填溝造地,擴大了院落的面積,使那些不毛之地重新派上用場。
六、防火、防盜、防爆、防地震。黃土屬不燃物,即使一窯洞失火,也不會像房屋那樣城門失火,殃及池魚。天井院中,只有大門可供出入,閉之可高枕無憂。再加上數(shù)米之深,賊人很難進入,故安全系數(shù)高。天井院中窯洞之間有數(shù)米寬的間隔(俗稱“窯腿”),窯又和大地緊密相連,普通的地震,對它形不成威脅。大些的地震,也會“塌窯不塌垴兒”(即窯洞坍塌時后半部分不會倒塌),故可防爆、防震。
七、防污染。天井院中的窯洞處于地面之下,人居其中,可減輕噪聲的污染。院子里一般都栽種花草樹木,亦可減輕空氣的污染。這也是近年來人們希望回歸自然、青睞“窯洞賓館”的原因之一。
《道德經(jīng)》曰:“正復為奇,善復為妖!笔钦f正?赡茏?yōu)榉闯#屏加挚勺優(yōu)檠,這是因事物的二重性決定的。天井院,既有長處,但也有不盡人意之處。
一、水的出路難。天井院中水的出路,靠山溝者可利用落差自動外排,其余的則靠挖“滲坑”,使水慢慢滲入地下。如連降暴雨,易積水成災,特別是天井院連片地區(qū),由于鼠洞相通,一院出事,則會引起連鎖反應。1975年7月15日(農(nóng)歷6月7日),我縣連降暴雨,天井院中的滲坑由于超負荷工作而“-”,致使天井院變成了一個個“小蓄水池”。我們生產(chǎn)隊組織勞力抬著12匹柴油機和水泵,逐院往外抽水,確保了安全。但相距2里之遙的喂莊村就沒那么幸運了,造成7家天井院連片坍塌,所幸未造成人員傷亡。蔡莊村則更慘,洪水順門坡而下,灌了三個天井院。劉應午全家6口人,除本人不在家外,其母、兄、妻及兩個兒子均被淹死,令人慘不忍睹。從古至今,排水一直是天井院的老大難,一到雨季,住戶們總是提心吊膽。
二、出入交通難。天井院距地面數(shù)米之深,住戶的出入需通過幾十級臺階,極不方便,對老、弱、病、殘者尤甚。吃水(當時無自來水,全靠人擔)、運糧、運糞、喂豬、搬運家具什物都挺費力。
三、空氣流通差。由于低于地平面,天井院中空氣流通欠佳,所以濕度較大,特別是夏、秋兩季。衣、被需天天曬,否則就令人極不舒服,會伴有發(fā)霉的氣味。家具、衣被長期受潮,吸水率高,縮短了使用壽命,往往會造成無謂的浪費,糧食、食物霉變現(xiàn)象也在所難免。
四、安全隱患大。天井院連片地區(qū),往往對過往行人的安全構成威脅。過去農(nóng)村中“掉窯坑”的事兒時有發(fā)生,更不用說因糾紛而“跳窯坑”的。特別是夜里,能見度差,不熟悉地形者更易出事。我記得,我家天井院從1953年“誕生”到1990年“下崗”的30多年間,就有4人掉入(一個成年人,三個小孩),雖有驚無險,但也令人后怕。
隨著改革開放的逐步深入,農(nóng)民成了最大的受益者。農(nóng)村變了,農(nóng)民富了,觀念更新了,對居住條件也有了更新、更高的追求。于是乎,天井院紛紛“光榮退休”,讓位于現(xiàn)代化的新居、樓房、別墅。但在我國數(shù)千年的民居文化中,天井院的地位無可替代,天井院的功績不可抹滅,它畢竟在歷史-寫下了厚重的一筆。